各位朋友，大家好，今天我们继续谈论投资中的保守主义。谈到保守主义，并不是指它是某一种信仰，或者仅仅是一种哲学。就像我们之前讨论的，实际上，无论是主义还是哲学，它们背后都有一定的逻辑基础。为什么在投资时要采用保守主义呢？其背后的逻辑实际上是——寻求低成本而高收益，简而言之，就是性价比较高。我稍后会详细说明原因，这里我先简要谈谈它的经济本质。
有人说保守主义就是守旧，这种说法只说对了一半。保守主义确实是关于“守”的，它确实是守护现在已有的或是过去的一些规则，这是事实。一听到这个，很多年轻人可能不太愿意接受。年轻人都是充满活力的，就像我们年轻时一样，都是渴望革命、革新和创新的。这确实是任何社会、公司或国家的动力所在，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，这种创新是必需的。虽然创新的失败率很高，就像创业或革命会导致许多失败一样，但有时它也会带来积极的影响。
最主要的是我们需要考虑是否应该这么做，比如是否应该进行革命或者坚守旧有的方式，哪一个更好？这需要仔细权衡，考虑性价比。有时，如果革命的成本过高，而得到的收益并不那么显著，那么可能就不应该急于革命，而应该缓慢地进行改良，逐步改变。用时间换取空间，而不是革命。革命可能是一瞬间的事情，比如大清王朝的倒台，但可能在摧毁旧有的东西而尚未建立新东西的时候，社会成本就变得很高。苏联的崩溃就是这样，而中国的改革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，这样对社会造成的动荡就少很多。所以这还是一个成本和收益的问题。
投资何尝不是这样呢？实际上，投资也是一种成本和收益的权衡。有人说，这个成本不仅仅是你看到的，比如我花一百元买一股，收益是一百五十元，那也是你的收益，这是一种简单的理解。但如果你是长期在股市投资的话，从二十多岁开始交易，直到七八十岁离开股市，你实际上经历了很多过程。这个长期过程中，你的成本是什么呢？你的成本就是你失败亏损的钱，那就是你的成本。比方说，你一生中交易了100次，可能有30次是失败的，那些失败可能亏损了不少，或者亏了90%、80%，那些就是你的成本。最后你赚了很多钱，你成功的那些交易就是你的收益。所以，减少我们的成本，换句话说，就是减少我们犯错的概率，即降低赔率，减少我们犯错的频率，这才是最终实现收益最大化的关键因素。
那么，回到保守主义，为什么要守旧呢？守旧并不是盲目的守旧，而是有条件的守旧。我稍后会详细展开讨论。比如说，保守主义的一个重要特点，就是遵守一些经过验证的成熟思想和方法。什么是成熟的思想和方法？成熟意味着它们相对老成，不是新鲜事物。那么，成熟的方法和思想是什么呢？它们是被过去验证为合理的，至少在现在看来是合理的。
就像现在看起来的成熟方法，在当年可能只是一个年轻小伙的想法。就像我现在五十多岁，年轻时也是一个毛头小伙。那时候很多年轻人也是这样。那么为什么现在变得成熟？很多东西都被淘汰了。成熟的思想和方法，当年可能经历了很多的筛选和淘汰，很多错误的想法，或者看起来合理但最终被证明是错误的方法，都被淘汰了。不论是信仰还是方法，很多都是经过时间的检验，最后剩下来的。像价值投资这样的经典理念，包括巴菲特、格雷厄姆提出的理论，他们当年也是年轻的。那时候股市上的人很多，很多人最后都消失了，他们使用的各种方法最终都失败了，而最后活下来的方法只有少数几个，这就是所谓的成熟的思想和方法。
价值投资就是在经历了大浪淘沙之后，淘去各种奇谈怪论后剩下来的东西。所以现在的一些思想，你说它们未来是否有效？我们不知道。但至少，它们被过去证明过是有效的，过去合理、现在可能也合理，未来是否合理还是一个未知数。但至少，它们给你提供了一定的确定性，这总比你尝试一个全新的、未经验证的方法要靠谱。在股市中创新并不总是好事，它与创业不同。在创业中，你可能需要创造一种前所未有的产品，需要创新理念。但在股市中，采用保守主义通常更为可取。
你应该使用那些过去被证明合理、现在也看似合理的方法，至于未来是否合理，虽然我们不知道，但只要还没有被证明不合理，就值得使用。因为它提供了确定性。从逻辑上讲，现在是过去的延续，未来是过去和现在的延续。既然如此，就像DNA一样，它们具有某种连续性。当然，未来也可能会有变异，但至少过去的经验是不变的。因此，选择一个被过去验证有效的方法，总比盲目尝试，凭直觉做决定要好。
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孩子五岁时，他们最有创造力的时候，送他们去学校学习过去人们总结的知识。他们学习的是数学、物理、化学这些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的知识，而不是让他们去发明创造。所以，在这里有一个选择的问题，因为这些知识有一定的连续性，所以在这方面，对过去有效的、成熟的方法，在确定性上是大概率事件。虽然它们一点都不完美，它们的方法很可能真的过时了，但在没有被证明过时之前，你最好使用这些方法，总比你盲目猜测、冒险尝试、凭空想象要好。因此，我个人是一个保守主义者，喜欢改良而非彻底推翻，不忽视过去总结的经验，而是选择逐步改变。
所谓的理想主义者、乌托邦思想家，是最容易犯错误的。很多纸上看起来完美的想法，一旦付诸实践就会失败。股市也是一样，表面上看似简单的数字，实际上背后是复杂的人类行为和社会规律。任何社会行为、社会规律都必须经过实践验证。因此，我挺喜欢英国那种保守主义方式，因为它尊重人类知识和经验的积累。
同时，你也不能让自己被过去的方法局限住。首先要用这些方法，然后在实践中学习和改进，而不是完全依靠自己脑海中的想法，这样太危险了。很多看似合理的想法都需要小心对待。比如，有人跟我说买股票要看主力流动，大单多了就是买入的信号，大单卖出就是卖出的信号。但这些都是想当然的。如果主力真的想买入，他们肯定会尽量避免被大众察觉，所以他们通常会把大单分割成很多小单，与无数小单混在一起，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主力在买入。如果他们真的放出一个大单，很可能是故意让你知道的。我不是说每个大单都是假的，但你不能基于这样的想法建立一个逻辑。大单不一定是真的，你看到的大单可能只是少量资金的来回操作。所以，包括成交量的激增，这些都是想当然的想法。成交量可以被操纵，当然成交量低是做不出来的，这才是成熟的思想。
对于任何规律和方法，首先要知道它们是历史的总结，还要问为什么它们在过去是成功的？为什么那些方法在过去适用、现在也适用，它们的逻辑在哪里？然后再拿来实践，看看在当前的情况下它们是否依然有效。总之，保守主义者的守旧并不是一种信念，也不是一个盲目的策略。它的根基是什么呢？它的根据还是一句话，就是我们四十多年前改革开放时提到过的——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
成熟的方法和思想是经过时间的大浪淘沙后留下的真理。那些真理是过去的真理和现在的真理，它们是否是未来的真理还是一个问号。但在你不了解其他真理的情况下，尽量使用这些方法，这些所谓的真理，它们给你带来了一定的确定性，总比你脑海中那些乌托邦的想法、想当然的想法要好。确定性是什么？就是概率，就是一种概率性思维。投资就是关于概率、赔率和仓位的。所以，在这个地方使用保守主义，就是使用了确定性相对较高的东西，来进行某种投资。
比如在一些成熟的行业，在一些变化比较慢的行业，你使用过去的那套方法，相对来讲比较有效。经典的方法在这些行业比较有效，比如巴菲特、格雷厄姆的传统的、经典的价值投资方法，在消费品行业、金融业、保险业等这些相对稳定的行业中，是比较有用的。但像互联网行业，这些价值投资的方法就不一定适用，因为它们总结的东西是建立在当年传统行业的基础上的。所以，尽量不要照搬照套在一个全新的行业。
当你使用守旧方法时，要选对地方，至少不该使用的地方不要使用。因此，成熟的理念是需要的，但有一个前提——要知道它为什么是个成熟的理念，当时的环境是什么，当时的产业是什么，现在的情况是否与过去、历史上的情况相似？在你找到别的总结出来的方法之前，与其自己空想、想当然，还不如使用它的方法。这就是保守主义，使用成熟的、过去被证明或者是被那些成功的人证明过的方法，这就是成本小。保守主义者的特点就是成本小、风险小，也就是说白了，犯错的概率小，过去成功过嘛，所以收益相对高，这就是理性，这就是一种成熟的、理性的态度。
使用别人的成功经验时，你的成本低，不是拿自己的真金白银，不是拿自己的几十年时间慢慢去碰、慢慢搞。就像我当年一样，就是乱做、凭自己的想象买那些股票，最后亏了，被打脸无数次，最后才重新看别人的东西，再实践，慢慢摸索，这花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就大得多了。人生非常短暂，所以通过学习别人的东西，你可以避免很多低级错误，或者避免一些很明显的陷阱，因此间接经验非常重要。
这种间接经验也是人类特有的，动物很难利用间接经验。间接经验是什么？人类发展到现在，就是大量运用了间接经验。我们发明了语言来交流，通过交流来学习别人的经验。很多事情我们没有亲自经历过，但别人——比如我们的父母和邻居——会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，不应该做什么。例如，他们告诉小孩子在河边玩耍时要小心，以免掉进水里，从而提高存活率。为什么一定要亲身经历危险呢？语言是人类获取间接经验的第一个工具。
随后，人类发明了各种东西，比如纸张，使我们能够传递更多的间接知识。许多有经验的人将他们的知识写下来。印刷术的发明，这些都是人类获取间接经验的方式。我们学习历史，是为了总结过去人们的经验。这些都是间接经验，我认为这些是保守主义的特点，即尊重事实——特别是过去的事实——因为这样做成本低、收益高、性价比高。
我们去学校读书，老师把这些经验传授给我们。从小，我们的家长就教给我们人生的经验。现在，互联网提供了丰富的获取间接经验的资源。很多东西年轻人没有亲身经历过，我们当年可以通过书籍学习，现在则有各种媒体可供学习。因此，你应该好好利用这些资源。作为保守主义者，你不必亲身经历风险，而应该获取成熟的思想和方法，了解它们适用的范围和逻辑，看看这些是否适用于当前情况，如果适用，就继续使用它们。
所以，保守主义者也注重传统，对传统有一定的尊重和敬畏。保守主义就是尊重成熟的思想和方法。人的理性是有限的，因为我们的认知非常有限。我们只有大约八十年的生命，同时在投资中缺乏全面的监督，我们的视角有限，认知相对片面。在空间上，我们非常有限；在时间上，我们的经验和知识也有限。保守主义就是承认这种有限性。我们容易情绪化，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应该尊重一些成熟的理念，作为攀爬股市悬崖的安全绳。因此，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尽量不要自己尝试这些东西。当然，在安全带的保护下攀爬过程中，我们也可以总结出一些经验。
总之，不要凭空想象，不要一厢情愿，不要有理想主义的乌托邦思想。中国知识分子往往是浪漫主义者，容易理想化，这也是共产主义在中国得以实行的原因之一。我们的古人喜欢写诗作词，这反映了我们文化中的浪漫主义特点。浪漫主义在艺术上很美好，但其精神在投资中可能不适宜，它可能带来巨大的风险。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文科生不适合投资。当然，如果你理解了这一点，有理性的思维，那么文科生也能在某些领域带来更多发展，巴菲特和芒格都是文科生。
（本文内容对应视频发布于2022年9月26日）
